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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平安,他今赐给我 文/ 小花

1985年冬春之交,父亲从济南赶回江苏老家过年的第二天,母亲生下了我。好像我的出生,便是迎接这位年轻爸爸的新年礼物,细想当年,不觉很幸福。这一年之于这对夫妇唯一的孩子,是特别的;这一年之于众多同时诞生的生命,却也是极普通的。我就和那些生命一起,既特别又平凡地开始了成长之旅。
我和母亲在乡下生活了几年,后来父亲带我去济南上幼儿园,并在那里上了两年小学。由于户籍制度的缘故,父母当时一直两地分居,但感情甚笃,他们对婚姻的持守并带给我的这份完整的家庭之爱,是我现在时时感恩的。每当母亲来看我的时候,我总是最快乐的。母亲一来,我就忙不迭地告状,“爸爸知道你要来,这几天不洗衣服。”哎,真有些小没良心,妈妈不在的那么多天,难道不是爸爸洗的衣服吗?因为年幼,大部分时候我可以无知且快乐地分享老爸的“单身汉”的生活,半夜三更还兴致盎然用酒精炉烧咖啡,夏夜坐着单车逛逛济南城,在职工宿舍的大院里跟一群老少爷们儿看电视;但还是会想妈妈的,比如每当跟别的小朋友闹别扭,人家说你“没有妈妈”的时候;被爸爸管教心里委屈,躲在被窝里带着哭腔唱《世上只有妈妈好》的时候……,一方面是真的想妈妈我才唱的,另一方面却是故意气爸爸,——一个人管孩子真麻烦,辛苦父亲了。念小学的时候似乎比幼儿园自由了些,放学了一起劳动、写作业,然后一群人在厂区(父亲当时所在单位)疯玩。大部分父母都是双职工,小孩子们也都扮相统一地胸前除了红领巾,还有一串小钥匙。大家捉迷藏、跳皮筋、等爸爸妈妈下班。很多时间,我们都在一起,除了哪位同学父母有事不在家,被遗憾地锁在家里的时候。对这样可怜的同伴,我们也会待在他 / 她家门前,隔着门一块儿玩。无非是踢毽子,比谁的个数多,彼此对各自所报的个数也都相信。
班上有个女孩,父母离异。一次在她家玩,时间不早要回家。我站在楼梯半腰,她央求了好久,“别走,我会孤单的。”但我总得回家啊。我们都还是一年级的毛孩子,第一次听人说“孤单”,很书面,很特别,那安静的楼道以及她美丽的黑眼睛所传达的对我的挽留的眼神,仿佛带着我飘出现实。但在以后真真切切成长的日子里,每当觉得孤单时,就会想到那天的经历,一种对孤单的定义。倘若可以,就妄想可以跑回去,和那时的她在一起。
二年级时,母亲依然无望迁入济南,父亲只得调回江苏工作。姨父在县城一所重点小学教书,我就转入该校。在姨父家住了两年后,母亲进城租房照顾我。父亲工作在扬州,距离县城还有一两小时路程,大概两三周回来看我们一次。母亲很疼爱我,早晨我赖床不起,洗脸穿衣都是母亲抱着睡眼惺忪的我包办搞定。母亲没有考上大学,以及因此导致以后的困苦,我是知道的,母女连心。我习惯用好成绩为母亲“撑腰”,学习不失为生活的动力。而父亲以及两个叔叔都是名牌大学毕业,有时,他们又成为我的压力来源,达不到成绩顶峰的学习就是绵延整个学生时代的痛苦,仿佛看见自己一辈子翻不了身似的。我心疼母亲、心疼自己,也越来不懂得父亲教导的心意,和他一直又爱又恼地对立着。
初中在班上能考第一,进重点高中,而后也上了一本,每个阶段本不该那么不开心的。可我就是不满意,没有人能医治我这样的急功近利、好高骛远。也想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目标,可谁能告诉我们什么样的目标是合理的呢?我满意的成绩,老师、父母会满意吗?他们不满意,会不会生气,会不会瞧不起我,不爱我?去问我的朋友答案吗?不,我们都在同样的问题里挣扎,也没有勇气去问。谁愿意面对失望的答案?那样,没有了爱,连挣扎的心思都会死的。大概是在高中的时候韩寒出现了,然后是对80后的归类和随之而来越来越多的讨论。而我们无暇顾及,如小市民般沉浸在分数里才是最紧迫和现实的生活啊。考上大学在这时已不算什么金字招牌,但考不上却依然是天塌了一般的灾难。也许是害怕丢面子,也许是担心自己不被爱,总之,考不上大学是不可想象的。
我考上了,可是依然无法对爱肯定,这是一种潜藏于内心的焦虑。顺境时岁月静好、一切安稳,逆境时便如惊弓之鸟、毫无平安。唯有换一种观念,才可以拯救自己不堪重负的心灵。
大学展示的是不同于以前的一个多元世界。纷繁的活动、社团、组织,学习不再是唯一有意义的事情。我不知不觉地迷上了唱歌,很后现代地将之奉为自己生命的意义所在。既然任何观念、价值都是可以并存的,选一个让自己快乐的,不好吗?在这样的观念下,我的功课轻而易举地一落千丈。
有一学期,我重修好多专业课。学院要重修6学分以上的同学,寄一份“悲哀”的公函给父母,信件地址由学生自己填写。对一个素来喜欢写写信的人来说,真是难忘的经历。我很不好意思地在信封上写下父亲的名字。走出学院大楼,立刻打个电话给父亲,报告了这件令人遗憾的事情,免得二老收到信太突然晕厥过去。记不清父母后来对我说了什么,但总体应该是鼓励的。这件事令我单纯地为没有失去父母的爱欢天喜地起来。至于为了重修的煎熬焦头烂额又是后话。
我还是感到不开心:换个观念生活,这样的行为终究有些自欺欺人。真正的满足与平安怎会受观念的变化而变化。倘若如此,那这种平安会是我梦寐以求的岿然不动、亘古恒久的平安吗?总要有那么一种真正的平安与真正的满足相连,总要有一个终极稳定的价值与之相适……,寻找这份安宁,是我对父母之爱特别是父爱有了肯定答案后,又开始反复思量的事情。
假期回家的时候,母亲已因工伤在家,很久未愈。这对我真的是天塌了般的事情。我和父亲的关系一直处在不稳定状态,现在因为母亲的状况我又多了份近乎恨的埋怨。我又无暇想着恨,母亲什么时候能好才是重要的,她要是好不了,我情愿和她一起去地狱。我想象的地狱是阴冷的,我和母亲一起,也许两个人就不那么冷了。虽然那时的我已经信仰基督,只是这个抉择似乎依然后现代味十足,仿佛是我想让内心安宁仓促给出的答案。
没几天,我的生日到了。似乎是第一次意识到要和父母一起过个生日。我和父亲出去逛街买衣服。那时的爱与恨真是有点孩子气,很浓烈又很容易消散。我问父亲,你愿不愿意信基督啊。父亲说,好啊好啊,有信仰非常好,我也想要个信仰,上大学的时候就听说圣经是本好书了。我乐了,其实心里在想:好吧,那你就是我的弟兄,我便不能恨你了。这样很好!
欢欢喜喜回家,我又问了一下母亲愿不愿意信基督,她也答应了。于是和父母一起很传统地吃起生日面,谢饭时,就和父母一起做了祷告。因为从没有过这样的生活经历,父亲边跟着祷告边忍不住笑了。我也管不了那么多。既然都已是弟兄姊妹,以后的相处就进入一种全新的领域了。
带着这份实在的欢乐与平安,我回到学校。之前一直痴迷唱歌,曾经马不停蹄地参加的合唱团生活、训练、比赛,如同过眼云烟,越发让人觉得虚空。我一直想拼完这学期,跟我的好朋友参加当年将在厦门举办的国际合唱艺术节,了件心愿再退团。然而合唱团的活动时间总是与礼拜时间冲突,令人心生不安。后来是牧者提议在教会——我们可爱的家里教教歌,并且教导我,基督徒不作礼拜不好。我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合唱团,成了个有片小小服侍天地的姊妹了。这样的决定离不开神的引领,我始终认为:信仰既为生活的原则,原则是引导生活的理由,而生活却不能成为修改原则的借口。既然知道了正确的方向,就应该坚定走下去。困难、挣扎是免不了的,只要不放弃初衷,一切都可以得胜。或许有些说教,但更多的生活经历会使这个观点的内涵丰富起来的。正确的信仰值得如此。
大概这样的生活太幸福,初信不懂事的我在从小到大多次“恋爱未遂”后,胆大包天地开始了爱情生涯。不过实践否定了这个又一次体现着我以仓促为特色作出的选择。每一份感情怎样才算完满?分手时总归要为这样的问题伤神。可是再想想,男生女生交往是正常的,如果考虑到尊重彼此的成长,为着对方的好处而终止恋爱关系,相信是蒙神悦纳的。其实,在爱他之前,我明白什么是“他的好处”吗?我又是否预备好自己,为对方、为神负责呢?现在分手,即便不是爱情,但能学会从神的心意去爱自己、爱别人,也不失为真正使感情完满。
就这样,我所选择的信仰给了我越来越多的平安,也让我认识到这个信仰的真实意义。是他,是平安,拥抱了我的生命。基督信仰并
非众多选择中的一个可能选项,而是生命真意的必然归宿。 从家庭、每一点平凡的经历开始,使人对信仰有最鲜活的认识和实践。历世历代都有繁华富庶、潦倒落寞之时,一代又一代的遭遇或者不同,然而对信仰、对真理、对平安、对爱的需求却没有分别。